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裝一下樣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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裝一下樣子

擡頭看去,智能門向兩邊打開,鬧哄哄的幾個人一湧而進,胡卓踢飛了鞋,光著兩只臭烘烘的腳沖過來,“茶茶,這麽巧,你也在啊!”

江茶:“......”

夏江南把胡卓飛了的鞋踢回應該待的位置,對江茶微微一笑:“聽說庭業的車被刮了,我們過來看看。”

wink背著吉他,手裏拎著兩只超市最大號購物袋,“聽說你被打了,卓兒說來慰問你。”

夏江南扭頭說:“我女朋友,他慰問個球。”

wink意味深長的看他一眼。

江茶默然看著他們,聽說?聽誰說的?袁總?

胡卓蹲在江茶面前關切的詢問她被打哪兒了,還疼不疼。

小貓從江茶懷裏跳出來,跑到胡卓腳邊的空地上,作刨沙的動作。

“開心在幹啥?”胡卓低頭。

夏江南說:“你腳丫子太臭了,開心以為你踩屎了,刨沙埋你呢。”

胡卓動動腳趾,“有這麽臭嗎?”

夏江南和wink同時點頭,胡卓只好灰溜溜去洗腳,他一走,江茶這才感覺自己能呼吸了,她這會兒本來就emo,胡卓一過來,腳臭的她更emo了。

小貓也明顯的喘了口氣。

*

房子對江茶而言,是一個情緒崩潰時用來躲避的地方,是關起門來哭了笑了發瘋了誰也看不到的地方,但袁庭業的房子和江茶的房子顯然定義是不一樣的,尤其是墻壁上壁櫥打開,露出一臺巨屏電視,胡卓抽出兩只話筒,光腳跳上高級皮質沙發上,對江茶高歌唱到,“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麽,擦幹淚不要哭,至少我們還有夢——”

主人不在家,客人在主人家裏開Party。

江茶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裏想,自己和這群人,到底誰病的更多一些。

窗外是深夜的城市,窗內是張狂的音樂、耀眼的燈光、熱辣的肉串和鮮美的小蛋糕,還有情緒down到谷底卻被強行拽到半空嗨歌的江茶,以及跟著音樂竄來竄起的小傻貓。

如果回憶是潛移默化的潮濕,眼下的狂歡就是上癮的麻藥,噪音美食和柔軟的貓強硬的占據了江茶的內心,她坐在吵鬧的音樂裏突然忘記了白天發生了什麽事,忘了被拽住頭發毆打,忘了為什麽要哭要逃。

袁庭業在清晨4點整的時候回家,一開門就看到滿地狼藉,幾個男的四仰八叉在沙發上和地毯上熟睡,他把風衣挽在臂彎,聽到廚房有動靜,於是輕車熟路的繞過一地的障礙物走了過去。

寬敞明亮的廚房裏,江茶正站在水池邊洗杯子。

袁庭業靠在門框上,西裝敞開,領口的扣子被解開,額前的黑發垂下來,顯得眉眼越發清冷矜貴,抱臂道:“家政白天會派人過來收拾,你可以不用管。”

江茶噢了噢,說:“我隨便刷刷。”

袁庭業看著她手邊唯二刷出來的杯子,微微挑眉,不置可否。

江茶看到他的表情,又順著他的視線看到自己的成果,頓時領會了他的眼神,不好意思的甩了甩手上的水珠,老實巴交的說:“聽見門響我才來刷的。”

畢竟在別人家,她裝一下樣子而已,不過被拆穿了,還是有點不好意思。

袁庭業似乎對家裏的這番場景很熟悉,靠著廚房門框,眉心流露出一夜未眠的倦意,說:“我餓了。”

江茶說:“袁總想吃什麽?或者哪家店,我去訂餐。”

袁庭業說:“不用麻煩,會做兩片面包夾雞蛋嗎?”

江茶說:“唔……袁總說的是三明治?”

袁庭業微微勾唇,“嗯,胡卓說三明治太洋氣,明明就是面包加雞蛋,跟他說習慣了。”

江茶說:“也沒毛病。”

袁庭業說:“面包在冰箱,我去洗個澡。”

說完就走了。

雙開門冰箱的門櫃上碼著整整齊齊的啤酒罐頭和飲品,冰箱裏頭一層是新鮮水果,一層是面包蛋糕類,還有一層是鮮牛奶,儲存方式看起來是家政整理的。

江茶拿了東西,在廚房裏找到面包機,烤面包,又找到平底鍋,煎雞蛋。

“我也要吃。”夏江南氣若游絲的飄過來說了一句,然後又飄走了。

江茶只好往平底鍋裏又磕了個雞蛋。

袁庭業擦著頭發走出來,面包和切塊水果已經被擺在了桌上,夏江南頭重腳輕的撲過來,袁庭業眼疾手快扶他一下,將人拎到一旁的餐椅上。

江茶端著兩杯熱牛奶走出來,袁庭業指了一個地方,江茶拉開小櫃子看到裏面有各種濃縮咖啡膠囊。

不確定領導要幾個或者要哪種,於是江茶直接抓了一把過來。

袁庭業撕了兩個膠囊咖啡倒進自己的牛奶裏,又對江茶說,“給他兌十個。”

夏江南頭發淩亂胡子拉碴,像個迷糊蛋似的,瞇著眼抗議說:“......打算喝死誰呢,就要兩個......額、不要,我要手沖的,不要濃縮。”

江茶拿著撕開的膠囊,瞥一眼袁庭業,袁庭業說:“別理他。”

江茶就往夏總的牛奶裏兌了三枚,玩一夜的人比忙一夜的人更需要清醒。

夏江南要死不活的捧著咖啡牛奶,含糊說:“江茶,你誰女朋友?”

江茶淡定的說:“袁總給我發工資。”

夏江南:“......”

袁庭業微微一笑,好員工。

江茶說:“袁總,夏總,沒別的事的話我就先走了。”

袁庭業看了下時間,還不到五點,“現在還早。”

“我回家換身衣服。”

袁庭業點頭,她剛走幾步又轉過身來,從兜裏掏出一把毛。

小貓跟他們玩了一晚上,這會兒睡的雷打不動,怎麽逗都不肯醒。

江茶把貓放到沙發角落裏,再次對袁庭業和夏江南說了再見。

“怎麽走?”

“我網上叫了車。”

“我叫司機送你?”

江茶說:“謝謝袁總,不過打工人就不為難打工人了。”

這麽早再把司機拉起來送她,何必呢,都是給袁總打工,還是不要互相為難的好。

袁庭業走過來從門邊櫃上拿了把車鑰匙,說:“開這個吧,到公司鑰匙給劉暢就行。”

江茶沒接,說:“晚上可能要加班,我騎我的車比較方便,謝謝袁總,袁總再見。”

電梯在袁庭業的註視下緩緩關閉,中途,袁庭業忽然說:“昨天的事不用放在心上。”

江茶眨了下眼,說:“好。”

電梯門徹底關上。

從他眼前離開的女孩又變得和往常一樣,沒有沈默不語面無表情,也沒有那艷麗完美像面具似的笑容,她應該已經恢覆正常了。

淩晨五點,天空藍蒙蒙的。

這個時間的車比較少,江茶等了一會兒才等到有師傅接單,她站在路對面等車,望著靜靜佇立威武的跨江大橋。

好像昨夜的歡騰耗盡了她的情緒,好的壞的此刻都統統不見,心竟比往常都要平靜空蕩。

她坐在網約車上,看著窗外的天光漸漸亮了,車子穿行在城市裏,沈睡的城市不急不緩的蘇醒,亮眼的橙色環衛工人正將落葉倒進垃圾箱裏,包子店的蒸籠掀開一條縫,一股熱騰騰的白煙蒸汽迫不及待冒了出來。

每個人都在盡心盡力的生活,江茶閉上眼,她也理應如此。

回到家洗了澡,換上衣服,準備將臟衣服丟進洗衣機的時候才註意到那件黑色針織衫,江茶沒在衣服上找到水洗標簽,不敢貿然丟進洗衣機裏清洗。

江茶打算上班的時候在網上找個幹洗店把衣服取走清潔,不過清潔以後是否還給袁庭業,在什麽場合還給袁庭業,這讓江茶有點犯難,不過她還是很快做了決定,衣服呢,是必須要還的,她先還,袁庭業要不要是另一回事。

塗點紫色隔離,遮一遮眼下的青黑色倦容,江茶戴上手套圍巾和口罩,下樓騎電動車上班。

她剛到樓下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徘徊,江茶的腳步一頓,打算裝作沒看到,反正她圍的嚴嚴實實,對方不一定能認出來她。

“江茶。”周安釗大步追上來。

江茶只好站住腳步,圍巾和口罩圍的嚴嚴實實的臉上只露出一雙圓圓的杏眼,漠然看著他。

“我給你發微信你不回,打電話你也不接,我在你家樓下轉了兩三天,今天終於等到你了。”他大概在路上跑了幾步,天氣又冷,眼角和鼻尖都泛著紅,但眼睛依舊像十六七歲時明亮清澈。

江茶從他臉上移開視線,平靜的說:“我該上班了。”

“我開車了,我送你。”

“不用了。”

“我有話想對你說,江茶,給我一點時間好嗎,你上車,我們邊走邊說,不會耽誤你上班的。”

周安釗期盼的眼神讓江茶想起他的成人禮那個夜晚,周安釗許完第三個願望後也是用這種目光看著她。

江茶心想,也許她可以給他一些時間,聽聽周安釗到底想說什麽。

車子在路上行駛,經過兩個紅綠燈的時候,周安釗才開口,“我考到了市中心醫院,往後應該會長期待在這邊。”

江茶沒說話。

周安釗繼續說:“我剛到這裏,也沒有什麽朋友,我姐工作忙也沒空,我一個人挺無聊的,我住的地方離你不遠,以後我們可以——”

“左轉。”江茶突然出聲。

“哦,好。”

周安釗瞄她一下,暗暗吸氣給自己鼓勁,“以後我們可以經常見面,約飯、看電影之類的活動都可以。”

江茶看著窗外,過了一會兒才說:“停在路邊就可以,再見。”

她解開安全帶去拉副駕駛的門,胳膊卻被人抓住了,江茶的視線落在他的手上,然後又移到周安釗的臉上。

周安釗悻悻的松開手,說:“你沒回答我。”

江茶問:“回答什麽?”

周安釗:“以後......我們可以經常見面嗎?”

江茶沒有回答能或不能,她問:“我們為什麽要見面?”

周安釗怔了一下,眼神閃過一絲痛意,“因為我們是......朋友。”

江茶彎了下唇,但臉上卻沒笑意,淡淡說:“我沒有朋友,也不需要朋友。”

她開門下車。

周安釗也下來,大步追上江茶,攔住她的去路,低聲說:“我知道你氣我不告而別,我是有苦衷的。”

這會兒才剛七點,不是上班的高峰期,產業園門口靜悄悄的,進出的人不多,江茶不想跟他多糾纏,皺眉說:“我從來沒生過你的氣,是你誤會了,麻煩讓讓。”

她利落的繞開他。

“江開心!”

江茶的步子猛地一頓。

周安釗神情受傷,眼底帶著隱隱的怒火,“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嗎,你明明就是在生我的氣。”

江茶深吸一口氣,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著手機,白皙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紅。

“茶茶!”馬路對面忽然有人叫了她的名字,接著那人穿過車流,大步朝她走了過來。

江茶看見朝自己走過來的夏江南的後面停著一輛黑色邁巴赫,車門打開,一身灰色長款風衣的袁庭業邁了出來,戴著墨鏡,斜靠在車門上,單手拿著一杯咖啡,遙遙朝江茶微一點頭。

袁庭業開會開了一整夜,淩晨四點歸家,不到三個小時便又容光煥發的出現在公司大門外,江茶想起一句話:比你優秀的老板比你更加努力工作。

夏江南快步走到江茶身邊,說:“你們這是幹啥呢?茶茶,這位是——?哦不好意思,我先介紹一下我自己,我姓夏,是江茶的男朋友。”

江茶的視線從馬路對面的袁庭業身上收回來,對夏江南說:“他是周安釗,我......一個朋友的弟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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